星期三, 7月 25, 2018

林淇瀁(向陽)所藏的《備忘錄》、《河下游》

《備忘錄》



下午得空,整理舊書,整理出了原以為失散的夏宇《備忘錄》。

兩個版本,一是1984年推出的首版(上圖左),一是1986年的二版(上圖右)。兩版本扉頁(下圖)都有當年夏宇贈書的題簽。

我的書房別在台北和暖暖,搬來運去,常有分散兩處的狀況,在台北發現上冊,下冊可能在暖暖;加上學校的研究室、圖書館的辦公室,真要找書,往往得東找西找。四處也早已書堆氾濫成災,書籍堆疊滿地,最終只能找到算數,找不到算了。

《備忘錄》兩版一起重現,算是今年開年以來最大的奇蹟。(書房說:時時勤拂拭,莫使惹塵埃。)

林淇瀁臉書二O一八年七月廿二日)

《河下游》


找出夏宇《備忘錄》之後,劉克襄以「劉資愧」之名出版的第一本詩集《河下游》也悠然游出了。

這是1978年5月德華出版社的版本,當時的克襄,21歲,文化學院新聞系三年級,習詩兩年。我還記得,初識他時,他才18歲,剛進文化不久的新鮮人,冬夜吧,華岡詩社朗誦隊在大仁館排練,我坐在教室的最後排,有一個怯弱的聲音問我:「你們在幹嘛?這是甚麼社團?」就這樣,沒有寫過詩的克襄加入了華岡詩社,經過兩年,出版了詩集。

克襄早熟,年輕時憂鬱內向,我們習慣叫他「鳥仔」,他成名後因而有「鳥人」之稱。從《河下游》出發,如今已是跨越詩、散文、小說與報導(非虛構文學)的名家,前不久還獲《鹽分地帶文學》雜誌選為當代十大散文家之一。他的才氣縱橫,卻以內斂藏之,加上後來的努力與開創,終於走出一片廣大草原。

「資愧」是克襄的父親命給他的名字,相當左派的感覺──資愧,資本主義慚愧是也。這和楊逵為長子命名「資崩」(資本主義崩潰)可相輝映啊。

林淇瀁臉書二O一八年七月廿三日)

星期四, 5月 17, 2018

文自秀:大人有大人的苦衷,小孩有小孩的苦衷。


大人有大人的苦衷,小孩有小孩的苦衷。

昨晚返家,發現電梯邊的梯間有個男孩蹲在地上低聲啜泣,忍不住過去關切,原來是住在樓上的鄰居。

這個男孩,我見過不少次,每次和他一起搭電梯時,都差不多是晚上八點左右。幾次短短的對話中,知道他現在讀國小六年級,男孩的個子很小,身子板很單薄,若不是他說自己已經小六了,會以為他只是個讀小三或小四的中年級生。

「這麼晚才下課呀!吃過晚飯了嗎?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。

「已經吃過了,謝謝阿姨。」小男孩很有禮貌,但也很羞澀。

後來,一次次從他的口中知道,男孩的爸爸和媽媽開精品店,所以從小學一年級開始,包含周六和周日,他都必須要去上安親班和課後輔導。每天他出門上學的時候,爸爸媽媽都還沒起床,然後要到臨睡前的半個小時左右,大人才會返家。也就是說,這個孩子幾乎一年365天的早中晚餐,都要靠自己打發。

「你真的好棒喔!」我稱讚著他。

「習慣就好了,謝謝阿姨。」這樣的回答讓我好心疼。

然後我想著一直到升國中,才放心讓他開始自己上下學的小兒子;想著為了擔心他走路,擔心他睡眠不夠,住家乾脆選在學校正對面的小兒子;想著除了三餐之外,每天都要為他另外準備兩份點心的小兒子。

平素這麼獨立的鄰居小男孩,為什麼要蹲在梯間啜泣呢?在我的關切之下,才知道他前天把媽媽給他吃飯的錢弄丟了,連續三天的早上都必須餓著肚子,晚餐就靠著家裡的泡麵和餅乾充飢,還好學校有營養午餐,否則真不知道,這幾天他該怎麼度過?

「跟媽媽道個歉,說不是故意的,不可以嗎?」我問。原來他去年也掉過一次錢,當時被狠狠打了一頓,媽媽對他說,「下次你再掉錢,就餓死好了!」

我從皮夾裡掏出錢,「那這次能不能讓阿姨幫忙你?」輕輕嘆了口氣的他說,「謝謝阿姨,我還是跟媽媽認錯好了,家裡面只剩下一包泡麵,周六和周日,還有六餐要想辦法解決。」原來孩子的啜泣,並不完全是因為害怕媽媽的責罵和挨打,很大一部分原因,是為了要努力鼓足勇氣。

「那能不能先到阿姨家,我幫你簡單弄一點吃的?」

「不用了,家裡還有一包泡麵。」男孩非常堅持。

「好,那阿姨就不勉強你。如果你往後遇上任何問題,記得可以隨時到五樓按電鈴,我家裡有一個大你一歲的小哥哥,相信你們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。」就這樣,我帶著捨不得的情緒回到家裡。

十五分鐘後,小兒子一進門就喊,「媽媽,有什麼好吃的嗎?」我笑笑的拿出準備好的點心,看著他一面吃,一面專心瀏覽著自己頻道的訂閱量與留言。

「原來粉絲比媽媽還重要呀!」我假裝吃醋。

「怎麼會,全宇宙就是媽媽最重要。」他諂媚的朝我一笑。

「還是趕緊去關心你的頻道和粉絲吧!等一下你忙完,媽媽想和你聊聊我剛剛發生的一件事。」兒子點點頭,「好,再給我半個小時。」接著又埋首回到他的螢幕上。
幸福和不幸福,其實都是重複。比方每日重複為愛的人準備點心的幸福,比方每日重複被所愛的人忽略的不幸福…

文自秀臉書二O一八年四月廿一日)